【伪装者同人\楼诚】平复帖(完)

看文小贴士:按照原著或电视剧的设定,1939年大哥带着阿诚哥回上海,剧情里过了一个年,就是1940年,看他们的服装我感觉《伪装者》全年都是冬天(X)所以,我有点迷惑大姐牺牲的时候是1940年还是1941年……

但这个文的背景事件其实发生在1941年的春天,刚过年之后的两个月左右,就当是我私设一下,把故事整个时间线都稍微往前推一年,1941年就私设为他们回上海过完年之后的第一年。

还有,自我感觉这篇有一点点诡异,可能是因为这篇里的阿诚哥太活泼了点(X)

以上,能接受欢迎下拉w

 

——正文——

 

01

明楼和明诚回到明公馆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

家里透出温暖、明亮的灯光来。

明楼与明诚对视了一眼,默契得不需要讲话。明诚放轻了动作,推开门,果然见到沙发上坐着的明镜——她已经睡着了,浅紫色的披肩裹着旗袍,在昏黄的小灯下流露出很少见的倦淡与柔软来。

大姐作息一贯很规律,若非有什么要事,向来甚少这般晚睡的。

明诚是个贴心的好孩子,见此情状,立即伸出修长的手指压在唇间,先冲明楼了小声“嘘”一声,然后立即脱下了自己温暖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给明镜盖上。

再然后……

两个人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坐在明镜对面的沙发上,压低声音地交谈着。

“这么晚了,大姐怎么还没睡?大哥,你说大姐是不是特意在等你?”

“许是大姐找我有事。”

明诚笑了一下:“怎么不说大姐是担心你的安危,特意为你等门呢?”他这句话声音里含着笑意,揶揄的味道很是明显。

明楼也笑,他笑得温文儒雅,把声音刻意放低柔了些:“我又不是明台那个不着调的混小子,大姐从来不用担心我。”

那笑声隐约含糊,像是喉咙里裹着一颗蜜糖。上海人讲话的声腔天生就这么温绵软和,在如此宁谧沉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温柔。明诚就凝目瞧着他,瞧他笼罩在客厅的灯光下,那儒雅无辜的侧脸线条,慵懒狡黠如一只休憩的黑妖狐。

他的眼睛如此明亮。

于是明诚的眼睛似也更亮了些,像是有光在流转。他明目张胆地端详着明楼的脸颊,问他:“我把大姐叫醒吧?这样坐在沙发上睡,一会儿大姐大概会很不舒服。”

明楼温和的目光在明诚的脸上流连了片刻,放松了坐姿,转过脸去看他的大姐。

明镜的睡颜安静温柔,依然如少女般秀美,又比少女时多了许多英凛的大气。她睡得很沉,但眉头微蹙,像是有什么令她烦忧的心事,叫明楼看了,忽然觉得极不忍心。

这是他的姐姐,他血脉相连的亲人,自十七岁接管明家起,无时无刻不在战斗,与商场的对手战斗,也暗中与日本人战斗。她单薄的肩膀扛起了很多沉重的责任,然而那重量是她存在的意义,明镜甘之如饴。

这么多年以来,她的身体和精神,都不曾得到过彻底休息和放松的机会。

明楼如何能不心疼?

明诚听到明楼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像是怕打扰到明镜,又无法忍住怜惜的心情,要褪下伪装者的面具,流露出一点真实的柔软来。

英雄的铠甲无坚不摧,然而这并不意味着铠甲之下都是钢筋铁骨,它深藏和保护着的恰恰是最柔软的存在。

最柔软的,往往使人变得最强大。

明诚是极了解明楼的,这隐秘的情绪波动虽只在明楼眼底化作一缕幽澜,在明诚心中,却是可以真切触碰到的暗涌。

明楼那虚虚实实的真情假意,只有汪曼春分不清楚。

汪曼春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么?

不,她是。

只是……再聪明的人,完全陷入爱情之中,可能会连爱人最拙劣的伪装都很难看透,更何况,明楼还是一个最高明的伪装者。

他的伪装,无懈可击。

然而明诚之所以能成为明楼的独一无二,不仅是因为他是明楼的爱人,更因为他还是明楼势均力敌的战友和生死搭档。

爱情给了明诚体贴的一只眼,理智给了明诚冷静的一只眼。

他用这双温柔而睿智的眼,将爱人的伪装看透。

明诚清浅一笑。

他用力地握了一下明楼的手,随即又放开,低柔地说了一句:“我去叫醒大姐,若真是找你有事,早些说完,也能让大姐早些回房休息。”

说完这句明诚便不再看向明楼,而是留给他一个瞬间调整自己的情绪。

“大姐,大姐,您醒醒。”

明诚蹲在沙发边上,轻轻地拍抚着明镜的肩头,像明镜小时候哄他和明台一样,语气温温软软。

他把那音调控制到最佳分寸。

既不能太高,太高了会惊扰到大姐的好眠;也不能太低,太低会叫不醒大姐。

明楼在一旁看着他们。

他的阿诚是一杯清香怡人、温度适宜的茶,入口永远是熨帖的,那一点暖意从舌尖卷下去,在皮肤、血管、肺腑中缓缓发酵,最终蒸腾为心口处一团隐秘的灼热,伴随着他走过最凄冷孤独的长路。

明楼含笑。

明诚又唤了两声,明镜就悠悠转醒了。她的视线朦胧了片刻,很快就清醒过来,恢复了白日里的大气稳重。

明镜坐直了身体,她身上盖着的风衣外套滑落下来,明镜冲明诚一笑,伸出手奖励般摸了摸他的脑袋,将那风衣横在自己的膝上,拍了拍沙发身侧的位置,示意明诚坐下。

“大姐,您这么晚还不睡?”明楼给明镜倒了杯热茶,问她,“是在等我和阿诚回来么?”

明镜点头,接过茶喝了一口,感觉人彻底清醒了,才对明楼说道:“我要同你讲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很重要。”她的声音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望着明楼,“姐姐知道你是个有手段的人,这件事,你和阿诚务必要为姐姐办到。”

她的目光很复杂,有轻微的责难、真切的信赖和长久以来说一不二的威严。

明楼瞧见明镜这目光,就晓得姐姐大概是有什么需要他出面去周旋的事情了——八成需要周旋的对象,还是他姐姐很不喜欢的那类人。

哪类人呢?

明楼就又笑了笑,明镜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心底也大约有了数,先朝明诚使了个眼色,再拿出他明大少爷最诚挚又最温文儒雅的笑容来。

“大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明楼的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乖巧温顺的姿态来,“姐姐有吩咐,做弟弟的自然要全力以赴。有什么事情,大姐请说。”

明诚也点头,附和了一句:“我都听大哥的,大姐只管吩咐,阿诚一定会将事情办好。”

明楼和明诚这样的姿态使明镜的心头感到了一些安慰,直说道:“上海盐业银行的张伯驹先生,你们晓得伐?”

明楼和明诚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虽从未接触过这位为国家文物努力奔走的爱国鸿儒,对其渊博的学识与高洁的品性,一向也很是钦佩。社稷浩劫,任何人对祖国采取何种形式的保卫和守护,都值得尊敬。尽管他们做的不是一样的事,但那爱国的赤心,却是完全一样的。

明镜叹口气:“丛碧兄的夫人潘素女士,乃是我在苏州结识的故友,与我十分要好。数月前她与丛碧兄一同来到上海,是为料理盐业银行及总处事,就寓居在培福里。”

张伯驹,表字丛碧。

明楼温和地应着明镜的话:“故友重逢于上海,当为之浮一大白。姐姐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如今似有烦忧的样子?”

明镜嗤笑一声,露出嘲讽又愤恨的笑容:“哼,若没有日本人,故友重逢当然是极高兴的事情。可是……”她蓦地一拍桌子,气势凌然,“今日潘姐姐特来访,你知道她告诉我什么事情了么?”

明楼和明诚都被大姐吓了一跳,明诚忙挨到明镜的身侧,拍了拍她的手臂,劝她消消气:“大姐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事情……

似乎很严重?

明镜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了胸腔中的愤慨,但声音中依然带着冰霜之气和浓烈的讽刺:“明楼,你那位好师妹……”

“汪曼春做了什么?”明楼听这话音,就觉出了姐姐语气的不对劲。

明镜恨声道:“她带着人冲到了丛碧兄的家,将丛碧兄抓到了七十六号,说是要审讯他!你说说,这是什么个道理!”

明楼和明诚神色同时一凛。

 

02

明诚办事,自然是极靠谱的。

他出去打听了一圈,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明诚匆匆从外边赶回来,路过秘书处的时候,还敬业地给明楼端了一杯咖啡进去,然后随手锁上了明楼办公室的门,快步走到他面前。

“大哥,我打听到了。”

“说。”

明诚将手中的咖啡递给明楼,言简意赅地对他解释。

“是因为陆机的《平复帖》。先前那帖子在溥心畲手中,去年腊月的时候,丛碧先生在回京的火车上,听闻溥心畲母丧,需款正急,要出售《平复帖》为解燃眉之急。丛碧先生与潘素女士便筹措款项买下《平复帖》。没想到有个文物贩子白坚甫也听说了这件事,晚了一步,非要向丛碧先生买下这《平复帖》,愿出二十万的高价。”

而张伯驹当初购得《平复帖》,实只花费四万余元。

明楼善算人心,听了这话眉头一挑:“白坚甫此人我也听说过,是个极为投机的商人,素无品性操守,一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愿以五倍高价购得丛碧先生手中的《平复帖》?是有了来头更大的下家吧?”

虽然问句,明楼话里的意思却很肯定。

明诚点头,露出个笑容来:“大哥聪明。”他只笑了这么一下,脸上就露出厌恶轻鄙的神色来,“白坚甫要把《平复帖》卖给日本人。”

明楼听了这话,也不禁怒上心头:“无耻!”

《平复帖》书法奇古,极为珍贵,乃是中华国宝之文物,岂能容小人贩卖于国外去?更何况,还是侵略的敌国!

饶是明楼好涵养,也与明诚一般,露出了怒容。

明诚继续说道:“丛碧先生何等人物,自然是不肯卖的。白坚甫实在无耻,竟勾结日本人,随便找了个名目,将丛碧先生抓到了七十六里去,还派人去培福里恐吓潘素女士,威胁她将《平复帖》卖给白坚甫。”

这就是要用《平复帖》换人了……

潘素与张伯驹伉俪多年,志同道合,深谙丈夫之性情,绝不愿为偷生而出卖《平复帖》。但她也实在担心张伯驹之安危,她是个聪明冷静的女子,知晓自己在上海无亲无故,别无他法,又想到明镜乃是上海商界之巨擘,其弟在新政府任职,总能援手一二,故而特此上门拜访,请求明镜的帮助。

“大哥,丛碧先生被关在七十六号,恐怕……”明诚注视着他,“您得去找一找汪小姐,要解救丛碧先生,得从她那里入手。”

“嗯,我会去找汪曼春的。”明楼随口吩咐道,“阿诚,晚上你替我去‘绿波廊’点一桌菜,不要忘了草头圈子和红烧肉,要浓油赤酱的,汪曼春最喜欢这个。”

明诚温和地应了一声。

想到又要再一次利用汪曼春,明楼的目光中如今只有倦淡,没有任何的自责和愧疚了。

每当他想到那日自己曾经亲眼看到汪曼春给七十六号犯人行刑的场面——男人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冰冷水池里漂浮着的年轻女性的裸尸,这残忍、恶毒、凶暴的场面将明楼对汪曼春仅剩的愧疚和怜惜全部粉碎了。

从此,在明楼的眼中,汪曼春只是一个刽子手。

明楼的脸色浮现出淡淡的厌倦,然而他不能厌倦,伪装是他的保护色,是他游刃有余地行走在日本人和特务之间的面具。

这责任叫他必须忍耐,明楼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他心中思绪跑偏了一会儿,待回过神来时,便稀奇地看到明诚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方才那点感慨就消失无踪了。

“阿诚?”

“大哥?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明诚眨着眼,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方才大哥发现了自己的走神。明楼感觉他家阿诚这个表情有些稚气,透着可爱的味道,不禁就想逗逗他。

“说了那么多话,出去跑了大半天,不渴?”说完他就顺手,做出漫不经心的模样,把手中的咖啡递过去了。

明诚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也是真的渴了,就像明楼说的,在外边跑了大半天,与人周旋,回来又跟明楼说了这么会儿话,渴也是应该的。

“谢谢大哥。”

明诚的手比脑子快多了,大大方方地端起那杯咖啡喝掉了大半——他对吃喝这种东西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来自家人的。

但咽下去之后……

“大哥!这是你自己刚才喝过的咖啡!”

明诚微微睁大了眼睛,纤长的睫羽抬起来,眼睛就显得越发的清润漆黑,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漂亮了。那张温和英俊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点委屈的表情,纯真无辜,看得明楼很没良心地哈哈大笑。

“身为一个优秀的特工,要随时随地保持警醒的状态,这样才能立足于不败之地。”明楼儒雅地一笑,熟稔地拿出往日大哥和导师的派头,一本正经地用温和诚挚的语气教导着他的阿诚——仿佛方才那个对明诚恶作剧的人并不是他自己似的。

明诚恼了。

这孩子也是执拗的脾气,他恼了之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咖啡,干脆豁出去又一口全部喝掉了。喝一口也是喝,喝一杯也是喝,还不如别浪费了呢。

反正从小到大,他和明楼一张床上睡觉,一口锅里吃饭,一个杯子喝茶,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一口共饮的咖啡算什么?

明诚恼的是自己都这么大了,大哥还拿他当孩子一样逗……

到底是谁孩子气?

明诚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明楼,后者瞧他把大半杯剩下的咖啡全都喝完,笑得越发儒雅欢实了。那笑容着实是有些“可恶”,明诚眉毛一挑,忽然露出他最具有迷惑性的、那种温和又乖巧、纯真又无辜的笑容来。

“大哥。”

“……嗯?”

好险,差点没把持住,真被这小子迷惑到了。明楼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依然淡定儒雅。但也许……

只是看起来而已。

明诚放下咖啡杯,狡黠地一笑,问明楼:“大哥,你看,你记得汪小姐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那你记得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吗?”

他的笑容里藏着孩子气的某种得意,像是恶作剧即将要成功的淘气。

明楼一愣,心说“你这个孩子只要东西做的好吃,什么都喜欢吃,早餐喝红豆瘦肉粥都要把碗底舔干净,要说最喜欢,你自己选的出来么”,表情中就多了几分好笑和好玩。

他家阿诚上辈子大概是只小猪吧……

明楼只顾着笑,难得有一时没办法答上来的问题——并不是他不知道答案,而是他明白答案实在是太长了……

还没开口,自己就忍不住要笑出来。

那些与吃食牢牢捆绑的欢乐和幸福,乱世中珍贵的平静与温柔,怎么能令人不庆幸呢?

明楼还未感慨完,便听到他家那个“没规矩的孩子”故作喟叹道:“诶,我知道嘛,汪小姐是大哥从前的恋人,自然是记得清楚的,我就是个仆人嘛,大哥记不清楚,也不能怪你。”

“嘿,你小子……”

明楼听了这话,眉头历时扬起来,就要好好给这“没规矩的孩子”整顿整顿家风,抬眼一看,那淘气鬼老早就机灵地窜到了门口——

“我去点菜啦。”

明诚把半张脸藏在门后,露出的半张脸满含着淘气顽劣的笑容,嚣张放肆,却有无比欢实快乐。见明楼拳头假装要举起来了,明诚学明台往日的模样做了个鬼脸,带上门一溜烟就跑了,剩下明楼在办公室里独自莞尔失笑。

淘气,真淘气。

他家的孩子啊……

还是要管管的,不然这个家明大少爷还有说话的地位么?

 

03

晚上吃饭的时候,明楼没有回家,只有明诚自己开车回去了。饭桌上,明镜见明诚身边的位置是空的,随口一问:“阿诚啊,明楼呢?”

明诚吃菜吃得欢实,捧着碗,嘴里嚼着菜,腮帮子鼓动,像啃核桃的小松鼠,憨态可掬。他含含糊糊地对明镜说:“大姐,大哥陪汪小姐到‘绿波廊’吃饭去了。”

为什么跟汪曼春一起吃饭?

明镜刚准备训斥,转念一想,又迅速反应过来,明白了明楼是为什么要找汪曼春。她心里晓得明楼是为了丛碧先生的事情,但还是觉得十分不舒服——只要知道明楼和汪曼春在一起,明镜就十分不舒服。

她的态度多少年也不会改变……

明镜不好说什么了,只好随便轻斥了一句:“‘绿波廊’吃饭多少贵的呀,这个孩子,进了新政府,就学了那一套奢靡的作风,看他回来我怎么教训他。”

明诚喝汤喝得正开心,闻言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大姐,咱们明家是要破产了么……

当然,明诚是个贴心极了的孩子——这种话,在心里想一想就好了呀,说出来下了大姐的面子就不对了。

明诚捧着碗,继续吃得欢快。

饭后明诚陪明镜坐了会儿,说说话,喝喝茶。明镜睡得早,九点钟就回房了,明诚却毫无睡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为明楼等门。

他打着哈气,感觉有点困。

这一等就等到了快十一点多……

明诚看了看手表,坐不住,就起身朝门口走去。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门口的车灯光,晓得是明楼终于回来了,嘴角含着戏谑的笑意为他开门。

“事情办得如何了?”明诚先问了句正经话。

明楼点头:“我明楼出马,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明诚伸出大拇指:“大哥英明神武,无所不能。”他假模假样地奉承了一句,忽然笑嘻嘻地问明楼:“大哥,你晚饭吃饱了么?”

那笑容里满满的恶劣简直毫不掩饰,透出“坏孩子”般的得意。

明楼被噎住。

草头圈子和红烧肉,浓油赤酱的,是他明楼能吃得下去的么?说起来“绿波廊”的菜色,味道也太重了些,不过嘛……

明楼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阿诚,点菜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家里小孩儿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明楼?那些菜色分明就是故意挑明楼不爱吃的,小孩儿这是摆明了恶作剧啊。

明楼扶额。

怪他,把家里的孩子宠得不像样,看,都要上房揭瓦了。

明诚大大方方地笑:“没想什么,就想着大哥嘱咐了,汪小姐爱吃些浓油赤酱的菜色。”他慧黠地眨眼,“我可是个最贴心的秘书,这点小事自然要办好了。”

明楼失笑:“你呀……”

语气很无奈,神色间却满是温柔纵容。明楼想着,太稳重的孩子,偶尔淘气、捣乱,竟也还是很可爱的,小孩子嘛,自己太较真就没意思了。

明楼给他家阿诚的恶作剧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就顺理成章地原谅了他。

“去,给我煮一碗面条。”明楼一边随手脱下外套,一边心情甚好地吩咐,“晚饭陪着汪曼春周旋,真是没吃饱。”

那种场合,哪有心情安生吃饭呢。

明诚本还要再跟他闹一会儿,见明楼脸上流露出来的倦色,反而自己先心疼起来,也不恼了,小跑着去了厨房。

那锅里温温地煮着开水,再过一会儿就能滚出气泡了,只等着夜归的人回来。

明诚得意地笑了。

他连时间都掐得刚刚好,这世上最了解明楼的人,还是他明诚。

等面条煮好了,明诚又去给明楼准备洗澡水。待他忙完了一切,明楼还坐在饭厅里,慢条斯理地咬着面条。

明楼就连吃着普通的煮面条,都能像是在品尝珍馐佳肴一般优雅。

明诚坐在明楼的对面,静静地瞧着他。吃面的间隙中,明楼偶尔抬起头冲他笑一笑,明诚心头骤然柔软,再也不跟他闹什么了。

总有些东西,叫人无从抵抗。

 

04

几日后,潘素携夫君张伯驹亲来道谢。

恰明楼与明诚都在家中。

众人相谈甚欢,当明楼言及“先生宁斧钺加身,亦不愿出卖国宝求全,明某人由衷佩服先生之清操如冰雪”,张伯驹微微笑了一下,只说了一句——

“在昔欲阻《照夜白图》出国而未能,此番终于了却夙愿,亦是我平生大事。”

中华之国宝,岂容流落异乡?

客厅中的众人互相交换过眼神,不约而同地端起茶杯来,袅袅的茶烟后,他们的唇角各自弯起心照不宣的弧度。

不请自来的敌人,要赶出去。

属于我们的瑰宝,要保护好。

一切之战斗,归根到底,不过仅此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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