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樱白

趁午休码的，还没来得及修，先存着……依旧是电视剧混杂原著，能戳到你们的句子十有八九来自原著，需要我标明么（让我再虐你们一次）（你滚）……

天台虐我一脸血TAT

标题句子来自家姐的歌词，专业补刀三十年 QVQ

 

---正文---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

 

明台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在他的老师频临死亡的那一瞬间……

王天风很轻很玄妙地笑了。

死神与他擦肩，冰冷黑暗的气息低吻他脖颈上被明台口中锋利刀片划出来的伤口，此刻他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不是往港飞机上明台年轻明亮的面容，不是军校中明台被他操练得嗷嗷直叫唤时桀骜不驯的眉眼，不是师生二人对坐吃饭斗嘴的狡黠灵动，也不是临分别时，明台那别扭又可爱的模样……

那时候他问明台：“你离开之后，会想念这里的一切吧？”

少年哼哼两声，明知道他想听什么，却故意与他高唱反调：“会，我会想念这里的训练场，我的伙伴们……除了你。”

王天风低声地笑出来：“你这臭小子……”

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家伙，终于被他调教出了一点雏形，小鹰的羽翼渐渐丰满，是时候放他出去经历血与火的淬炼了。

明家人都以为这是一只无害骄傲的猫咪，可王天风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一只未成年的豹子。

他用血唤醒了他。

这认识令王天风在面对明台时，始终有一种隐秘的喜悦和骄傲。

这是属于他的小豹子，他的毒蝎，他的后继者，绝不是那个十里洋场里纯真轻慢、倜傥不羁的富家小少爷。

是他的明台，不是明家小少爷。

那头愤怒的小豹子激烈地咆哮着，仿佛当初他刚刚把明台绑架到军校时一样，他的怒气流散，像飓风，毫不掩饰，任性的，直白的。

“王天风！你这败坏师德、摧毁信任的无良禽兽！你一定会遭到天谴的！永世惊魂！不得安生！王天风！你死有余辜！我们会等着你下地狱的！你去死吧！”

好，我这就去死了。

日后这朗朗乾坤，华夏热土，我交给你们了，可别辜负我对你的教导。

男子汉大丈夫，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你可以想念军校里的一切，想念郭骑云，想念于曼丽，想念训练场，想念食堂，想念跑马场，唯独……

别想念我。

明台。

他的明台一脸血泪，愤怒地嘶吼着，唾骂着。

然而在陷入永眠的那一刹那，王天风依然凭着他对明台的熟悉，在明台的眼中，看到了那份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

王天风又笑了一下，骄傲，还有一点难过。

让明台亲眼见证和成全自己的死亡，对明台而言，究竟是一种痛快的发泄，还是一次残酷的凌迟呢？

王天风轰然倒下，安详地闭上了眼。

人世间，终须有，天高日正，潮退石出。

“王天风！”明台肝胆俱裂，他被汪曼春叫人无情地拖走。丧钟被正式敲响了，总有人要牺牲，总有赤血要染红脚下这片热土。

但是……

十年二十年，也总会有离离春草，顽强地穿透这片被英雄们的赤血浸透了的热土，哗啦啦探出头来，仰望着温暖明亮的太阳。

晚风呼啸，春草离披。

……是谁说的永世惊魂，不得安生？

明台骤然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是涔涔的冷汗，汗湿透了单薄的衣裳。十二月的上海滴水成冰，寒气入骨，生生要将人骨子里的病痛全部唤醒，叫嚣着再一次狠狠凌虐着他。

那是当年丧钟计划时，他作为一步死棋，被汪曼春在76号囚禁审讯时留下的旧伤。

日复一日，在阴冷的天气里，不断地提醒明台那些可怖的回忆。

锥心刺骨。

明台忽然冷笑一声，他痛，痛得冷汗涔涔，脸色发白，可是他还在笑，笑得嚣张，笑得桀骜不驯，笑得永不屈服，笑得轻慢又纯真。

他知道，老师其实是喜欢他这个样子的。即使老师总是教训他，总是怒骂他是个不那么优秀的特工。

一个优秀的特工，怎么能有感情？

明台呵呵低笑。

可是他有。

那样深重浓烈的情愫，他的身体承受不住，他的心灵同样承受不住，每一次回忆和想念，都像是凌迟一样，折磨着他的身体和灵魂，让他颤栗，让他发抖，让他痛苦。

那是比任何残酷的刑讯都更加可怕的折磨。

程锦云察觉到身侧不寻常的动作，匆匆忙忙披衣，扭开了床头的台灯，急切地扶着明台，一声一声叫唤着他的名字。

“明台！明台！你怎么了？旧伤又痛了么？”

“没事，吵醒你了？”

明台捂住嘴巴咳嗽几声，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和喉咙中的血一同咽下去，转头平淡地对程锦云笑：“我没事，睡吧。”

她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战友，他不能爱她已经是罪孽，如今怎么能劳她担心？

程锦云哭了出来。

她紧紧地抱住了明台，小声压抑地对他哭喊：“明台！明台！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何对我这样不亲密？你不好过，为何不能对我说？难道在你心中，我不是你的爱人么？我不值得你信任和依赖么？明台！”

她呜咽地哭着，哭得十分伤心，那伤心却是真切的，令明台感到异常难受。

明台只好轻轻回拥住她，温柔地拍抚着她瘦弱的背脊：“锦云，你说的什么话，我真的没事，别哭了，睡吧。”

程锦云抽抽噎噎地停止了哭泣，她红着眼眶：“我没用，我帮不了你。”

明台揩去她的眼泪：“说什么傻话。”

程锦云激动地搂住明台的胳膊：“明台，你再忍一忍，我明天再偷偷去打电话。听说大哥和阿诚哥马上就回北京了，等他们回来，那些红卫兵就没人敢审查你了。”

红卫兵……

审查……

明台讥诮地笑了一下，那神色里又有十分的痛苦与悲哀。

对了，现在是1970年了。

距离那个“死间”计划正式启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年。而他的老师，被他亲手杀死，也已经过去整整三十年了。

明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敢表露出分毫，只能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生怕吵醒了身边的妻子——他被审查多日，罪名是反革命，他的身体被那群红卫兵折磨得旧伤复发，程锦云担心得夜不安寝，明台不想再吵醒她。

“说，你要不是反革命，为什么还带着国民党的军官留给你的手表！”

“你这个军统特务分子，一定是混进革命队伍里的奸细！说，你还有什么阴谋！”

“你说……”

明台一闭上眼，那群疯狂的年轻人狂躁的红眼睛和厉声的质问就不断在他耳畔潘徘徊，像是疯狗和精神病人一样。

他又冷笑一声，这点小孩子的手段，也敢在毒蝎的面前逞什么威风！一群发了疯的小孩子，懂的什么是革命，我们这些人洒热血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投胎呢。

明台总算明白了当年大哥骂他是混账、读了几本政治经济的书就晓得革命了的心情了，简直一万分的傻气！

不过他当初可没有这么混账……

哼！

要说……当年老师的刑讯训练比这狠上一百倍、一万倍。

明台的呼吸渐渐沉重和急促起来。

当年……

当年老师训练他可真是狠呀，比训练旁人狠多了。

曼丽都说：“老师对你可不一样，明小少爷呀，你跟我们可不一样呢。你是老师的心头肉，被老师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妩媚纯真的女孩子嫣然一笑，眉梢眼角带着狡黠的风情，却似乎总暗藏了一丝愁绪与难过，“老师那些个不舍得教给我们的本事，不能用在我们身上的手段，可都毫不吝啬地用在你身上啦。明台，老师是最喜欢你的。”

彼时他被王天风操练得天天哭爹喊娘，心里每天不知道要颠来倒去咒骂王天风多少遍，又隐约存着不肯服输的念头，事事都要跟老师对着干。

听了曼丽这话，明台也只是扬起下巴，骄傲地哼哼两声：“是啊，老师最喜欢我，所以折磨我最狠，哼，这样的喜欢本少爷可消受不起。”

于曼丽眨眨眼，她那充满忧郁风情的眼眸中露出温暖的笑意：“可是明台，老师训练你也好，骂你也好，折磨你也好，他事事可是为着你着想的。别人看到的都是明家小少爷，只有老师，他看到的，就是你明台。”

是王天风一手成就了这个风华盖世的毒蝎，只有王天风做得到。

明台无声地笑了。

是啊……

老师，是最喜欢明台的。

喜欢到……他含笑迎着明台的刀片，他喘气的声音像是破了的风箱，粗糙可怖，但他依然本能地伸出了手，阻止了他的明台自我毁灭。

哪怕是后来受到汪曼春可怕的折磨，经历了生不如死的刑讯，可毕竟他活下来了不是么？

只有活着，才能拥抱希望的太阳。

老师无论何时，都不会真心想让他的明台去死的。

他早该知道。

老师……您为何要这样对待我……

黑暗中，明台死死地握紧了手中那块旧得狠了的瑞士表，他痛苦得快要窒息，窒息得快要忍不住哭出来，身子一阵一阵痉挛着。

可他一直记着姐姐和哥哥的话，养好身体，身体好了，才有将来的事业。

不能糟践这身体。

他握紧了手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痛苦地咆哮着，仿佛三十年前血红色的月光下，他透过被血污了的眼眸，对着王天风嘶吼的模样。

永世惊魂，不得安生……

明台不慎一语成谶，只是那个“永世惊魂，不得安生”的人，不是在地底下安眠着，至今连名姓都没办法被太平盛世载入史册的王天风，而是他自己。

夜夜惊梦，唯梦他人，不梦老师。

“明台，大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大哥说，这块瑞士表，让你终身戴着，切勿遗失。”

当时明台听了心中大恸，他悲伤又欣慰。

欣慰的是，大哥终于还是最懂他的那个人——大哥没有故意隐瞒他，让阿诚哥特意把这块表送还给他，不正是大哥的默许么？

老师……

“我身无长物，也没什么送给你的，全身上下，只有这块瑞士表还面前算得上是能拿得上台面来，就送给你作为毕业礼物吧，希望你不要嫌弃。”毕业临别时，王天风拿出这块表给明台。

“哼哼，我明家小少爷可从来不要别人用过的旧东西。”

他这样嫌弃着，目光却瞧瞧地瞅着那块表。明台想到这块旧手表不知道跟了老师多少年，日日戴在他的手腕上，染着老师的体温和味道，少年就不由微微烧热了脸。

王天风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不要？那算了，想必明家小少爷确实看不上这点旧东西。”

明台一把抢过来，高傲地说：“你不送，我就偏要！送出去的东西还带往回拿的啊，老师可真小气。”

王天风笑了：“小气的老师，就把这块表送给你压箱底吧。”

……

明台再次笑了一下，苦涩又温暖。

什么压箱底，当他是要出嫁的大姑娘么。再说了，就算是大姑娘，那也不是您的闺女，还送什么压箱底的宝贝呢。

偏偏……

一向眼高于顶、挑剔得要死的明台小少爷，就把这块旧手表，宝贝了快半辈子。

可不就是老师家的孩子么。

月漏如雪。

明台蜷缩着，侧躺上床上，枕头上一点冰凉凉的痕迹，如同倦了的月光。

当年大哥借着他被港大退学的事情，狠狠打了他一顿，以教训他不顾哥哥姐姐的心情，跟了王天风去军统的事情。那时候他少爷脾气还在，大姐也还在，他被大姐宠坏了，委屈极了，却被大哥一番语重心长的话给说得愧疚难当。

“你这样做，对得起我跟大姐么？”

“大哥，我错了。”

明台永远记得，那时候大哥对他说：“明台，只要你活下来，哥哥姐姐就会原谅你。”

明台睁着眼望着月亮。

老师……

也一样吧。

只要我活下来了，老师就会原谅我的吧。

到底是，老师最喜欢明台了。

明台笑了，又无声无息地哭了。

老师，我想念很多人，我想念大姐，想念曼丽，想念郭骑云，想念很多很多战友，想念很多很多过去……

我只不想念你而已。

我听你的话。

 

月光轻轻地颤动。

回头吴钩霜雪明，终证碧血耀乾坤。

身与名灭，唯江山永不变。

 

老师，这是您用血守护了的江山，很太平，您放心。

 

-完-

 

（大概就是三十年后文革，明台因为过去在军统的经历被红卫兵审查，明楼和阿诚哥去国外访问了还没回来，所以明台没人护着。不过等胖楼回来，明台就没啥事儿了，谁敢动我弟，打死算我的 =3= PS：我爱老师，原著和电视剧一样虐翻……QAQ）